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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五篇文章的合辑。这五篇文章陆续发表于2021年11月19、20、21、29日及12月1日《然而IBPT》公众号上。这五篇文章发表后,引起朋友的很多关注。为方便收藏和转发,现做成一个合辑。也敬请关注这个新的《然而IBPT》公众号】


第一篇:中美之间,任何对抗都是战略性的,

任何缓和都是策略性的,但理性管控冲突是有意义的


最近中美首脑会谈,似乎为冰冷的中美关系注入一丝暖意。于是,人们又在猜测,今后中美关系会怎么走?


我先说我的基本判断:中美之间,任何对抗都是战略性的,任何缓和都是策略性的,但理性管控冲突是有意义的。


下面说这几句话的具体含义:


第一,中美之间是一种长期的终极对抗。所谓终极对抗是指,美国已经彻底检讨并放弃了1972年以来的对华政策,把中国视为终极对手,不会再有包容、妥协、放弃和演变的做法,而是采取终极对抗的思维和措施以求彻底搞垮对方。不全面冷战也不全面热战,而是在长期的博弈中发挥自己的长处消耗对手的力量直到完全拖垮对手。


其原因不完全在于老大老二之争,更在于两个国家代表的是有关人类社会的两种不同愿景。我原来曾经说过,这两种不同愿景的基因甚至根植于古希腊雅典和斯巴达的差异中。


第二,这种终极对抗将会是一场持久战。我原来说过,在将中国视为头号对手的舞台上,拜登与特朗普将会萧规曹随。但两人或两届政府的区别在于,特朗普有个窗口期的概念,因此其做法比较急,力图在5-10年解决问题。而拜登似乎没有这个概念。拜登政府更倾向于将其视为一场持久战。这种思路在目标上绝无妥协,但是在方法上主要采取竞争手段,不轻启战端,不全面决战,尽量避免直接冲突。只有在非常关键时刻才会----必要时,美国也会起身对抗。


第三,持久战的形式是竞争。拜登上台后,一再强调竞争的概念,但在中国的语境中,人们没怎么注意到这个词汇的特殊性。实际上,竞争这个词很重要。可以这么说,特朗普的策略是冲突,拜登的策略是竞争。说得更明确点,特朗普的办法,是力图在冲突中直接损伤对方,哪怕是自伤八百,损对方一千,也是值得的。而拜登的竞争概念则是,首先强固自己,在力量的对比上,占据上风。当然也不放过削弱对方,但强壮自己是第一位的。其目的是用最小的代价,灵活的方法方式,最大限度地保持和维护自己的相对优势地位。表现在脱钩上,特朗普倾向于全面脱钩,而拜登则是选择性脱钩。


第四,以克制主义收紧拳头。克制主义即克制美国干预的欲望,该理论认为美国应该放弃过于理想主义的教条,有所为有所不为。拜登撤出阿富汗,完全撤出伊拉克,均体现了克制主义的思想。克制主义是一种现实主义,目的是不损耗自己的实力。这种理论的基础是,美国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只要美国克制自身的欲望,就可以从列国的纷争中抽身出来,从而在它最需要做的事情上积聚实力。这可能意味着,今后美国在国际性的组织和平台上要更为积极,而在地区性冲突中会更多地置身事外。


第五,重建联盟,编织大网,围而不战。拜登上台后,在重建国际联盟上紧锣密鼓。对此,人们已经有许多具体的分析,不再赘述。在重建国际联盟上,拜登政府的做法可能有如下值得注意的几点。第一,更加注重意识形态的作用。第二,更加倚重英语国家。第三,联盟的重心在亚太地区。第四,安抚俄罗斯,至少使俄罗斯不给美国捣乱。第五,更多寻找与欧洲这些老盟友的一致性,缩小分歧。有人猜测,美欧还有可能成立一个数字联盟,制定新的网络规则,尤其强调人权的基本方针,以将中国排除在外,构建一个不包括中国的网络世界。


最后说一下理性管控冲突是有意义的。这句话在抽象的意义上当然是没错的。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抽象意义上的道理。


2020年7月24日,蓬佩奥在尼克松故居发表的演讲中,把对上次冷战中美苏对抗的的特点称之为信任并核查,而将这次中美之间的对抗称之为不信任并核查。事实上,在上一次美苏两大阵营的冷战中,有一个潜规则,叫冷战铁律,即冷战双方的军队不可以直接交手。同时,在裁军特别是核裁军以及避免擦枪走火等方面形成了相关的机制。这意味着在剑拔弩张的冷战中,双方在努力通过博弈性规则来管理紧张局面。


中美之间的对抗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按照一些专家的判断,这种对抗的烈度可能不亚于当年美苏之间的对抗。而且,由于军事技术和武器的进步,同时也由于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其间的凶险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建立最基本的信任,并在这种基本信任的基础上,形成管控冲突的有效机制,无疑是非常必要的。


第二篇:千万不要忽略了这件事----俄罗斯的保守主义转向


什么东西是重要的?


首先说明一点,对于国际政治我是一个外行。但从2018年开始,我写了一系列有关国际政治的文章,并对一些可能的趋势和走向进行了判断和预测。有不少朋友说,这些预测比一些专家还靠谱一点。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自吹自擂,而是为了说明,我们看一些诸如此类问题的方法论是什么?什么东西是重要的,有长远影响的?


最简单地说,我一不认为政治领导人的态度和立场是最重要的,二不认为经济是决定性的。相反,我更加强调价值观和理念认同的重要性。


让我举例说明。比如一说到德国,说到德国与我们的关系,很多内行的专家就强调两个东西,一是默克尔的立场和态度,对我们相对比较友好;二是经济对我们市场的依赖,特别是汽车。


但我们要知道,政治领导人是会换届的,默克尔不可能永远是总理。还有比这更具有持续性的东西。汽车的市场依赖是重要的,但还有比这个分量更重的东西。这就是我说的价值观和理念认同。


再比如说日本。论汽车对中国市场的依赖性,日本不比德国小。但前一段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90%的日本国民对我国抱负面看法。我想问的是,在日本未来的走向中,这两个因素哪个会起更重要的作用?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国际政治的走向,特别是长时段的走向,更要注意的是“深层结构”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我在去年夏天就说,即使是拜登上台,我们也要有四个不要寄希望于:不要寄希望于美国对华政策会发生根本性变化,不要寄希望于拜登对中国会更友好,不要寄希望于脱不了钩,不要寄希望于西方的分裂或裂痕。


为什么?这就是深层结构的作用。


我为什么特别重视普京的这个讲话?


正因为上述的理由,我特别重视普京最近一个讲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在2021年10月21日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全会上,普京发表了一篇长约8000字的演讲。这个演讲以中国谚语“宁做太平犬,莫做乱离人”开场,阐述了普京对于当下变动不居世界的深度思考。


对于这个演讲的基本内容,我就不自己费力概括了,下面引述的是编译这个演讲的凤凰网《风向》专栏的概括:


他强调疫情和气候变化给世界带来的系统性改变,并坚持应该坚持国家的边界(而非推崇国际组织和跨国公司的作用),应该用渐进变革的文明方式处理问题(而非俄国历史上的十月革命和苏联解体等剧烈变化导致国家损失),应该坚持有机的价值观交融(而非如西方激进左翼一样推动进步价值观),普京还讽刺了美国好莱坞的政治正确和目前盛行的取消文化,再次明确了俄罗斯“温和保守主义”的国家哲学。大家注意这句话:明确了俄罗斯“温和保守主义”的国家哲学。


两个理由:


第一,俄罗斯一直是夹在东西方之间,尽管有在文化上被西方接纳的强烈愿望,但在现实中却一直受到西方的排斥。而这一次,普京似乎是在以西方文明守护人的姿态在说话。


第二,普京是个政治家,很少在文化与价值观的层面上谈论问题。但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在价值观和文明的层面为俄罗斯重新定位。其中的含义可说是意味深长。


普京表达了一种对世界什么样的看法?


保守主义一般是相对激进进步主义而言的,或者说,担心的是激进进步主义所带来的的破坏性后果。


从这个意义上说,保守主义者经常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宁做太平犬,莫做离乱人”。普京开头就引用中国的这句老话,可见其对当今世界的感受。从这当中,我们可以窥见普京对当今世界一些重要问题的看法。


我们可以先来看看令普京忧心忡忡的是什么?


首先,是人类的安全。普京说,地球物理情况日益复杂,干旱、洪水、飓风和海啸等自然灾害几乎已经成了我们正在习惯的新常态。冠状病毒大流行再次提醒着我们,人类社会是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确保人类的安全生存和复原能力。人类安全的问题似乎有点老调重弹,但普京强调,在今天,这个问题已经严峻到这样一种程度:在灾难面前,任何地缘政治、科技或意识形态的竞争有时似乎都会变得毫无意义,无法呼吸足够的空气、没有水喝,就算赢了又如何?


其次,人类本身面临的巨大分裂。人类面临的社会经济问题已经恶化到了这样的程度:如果是在过去,甚至会引发世界范围的震动,比如世界大战或血腥的社会革命。在任何地方,甚至在最富有的国家和地区,物质财富的分配失衡都加剧了不平等。疫情本应将人们团结起来,共同对抗这一巨大的共同威胁,但它反而成了一个分裂的因素,而不是一个团结的因素。毫无疑问,这些问题恐将让我们面临重大而深刻的社会分裂。而在这种分裂的背后是深深的绝望、烦躁和沮丧。


甚至,人的存在本身也在成为问题。人工智能、电子工业、通信、遗传学、生物工程和医学方面取得了令人深刻的成就,这些技术革命带来巨大机遇的同时,实际也引发了哲学、道德和精神方面的问题。如果机器的思考能力超过了人类,会发生什么?人体的干扰极限在哪里,超过这个极限,人就不再是他自己,而变成了其他实体?当科学和机器拥有了无限潜力,世间的一般道德界限是什么?对我们每个人、我们的后代、我们最近的后代——我们的孩子和孙子而言,这将意味着什么?


当然普京讲的不仅仅是这三个问题,但仅就这三个最重要的问题而言,都提出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所有这些问题都涉及到对人类是什么以及人类为何存在的理解;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为真正的价值观而奋斗,以各种方式维护价值观是十分必要的。而这种价值观,就是保守主义,或这里所称的温和保守主义的国家哲学。


普京列举了这些哲学的要点(下面是我概括的):


第一,对秩序的重视。对秩序的强调是保守主义的核心主张。冷战之后,我们没有找到,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维护秩序的方向。甚至胜利者也不愿意或无法确保战后和平和秩序的恢复。


第二,重申国家框架的作用。民族国家没有过时,只有主权国家才能有效地应对时代的挑战和公民的要求。


第三,革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时,只剩下一个普世价值,那就是人的生命。破坏比创造容易,革命不是解决危机的方法,相比于被损害人类的潜能,任何革命都不值得。


第四,在现代脆弱的世界中,道德、伦理和价值观领域的坚实支持正变得越发重要。


而这些,归结到一点,就是温和保守主义。普京说,我们要遵循正确的保守主义思想。如今世界正处于大变局中,理性保守主义作为政治基础的重要性,随着风险和危险的增加以及我们周围现实的脆弱性而倍增。保守主义不是无知的传统主义,不是对变化的恐惧,也不是拖延战术,更不是故步自封。在我看来,温和的保守主义是最明智的行动方针。而社会实验考虑不周带来的代价有时是无法估计的。这类行为不仅会破坏人类生存的物质基础,也会破坏人类生存的精神基础,留下道德的残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构建任何可以取而代之的东西。普京将这种乐观保守主义的原则概括为一个词:不伤害。


说到这,我脑子里浮现一个想法:在演讲的最后,普京也许应当引用中国的一个词,来诠释他的温和保守主义:不折腾。


普京的保守主义意味着什么?


在普京的这次演讲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其对激进进步主义和人们所称的西方白左的批判。


普京说,所谓“社会进步”的倡导者认为他们正在将人类引入某种新鲜的、更好的意识。上帝保佑,像我们说的那样举起旗帜,勇往直前。我现在唯一想说的是,他们的处方一点也不新鲜。有些人可能会感到惊讶,但俄罗斯已经实践过了。


这说的是什么呢?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以政治正确为标榜的西方极左浪潮。


普京说,我相信,这应该会让人想起目前看到的一些情况。看着一些西方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惊讶地发现了国内做法的身影。当过去的伟大作家——如莎士比亚——的作品不再在学校或大学教授,因为其中思想被认为是落后的,争取平等和反对歧视的斗争就已经变成了近乎荒谬的侵略性教条主义。经典作品被宣布是落后的、对性别或种族的重要性一无所知。在好莱坞,分发出去的清单是关于正确讲故事以及一部电影中应该有多少个特定肤色或性别的角色。这甚至比苏联的宣传部门还要糟糕。


保守主义的特点之一,是对民族及文化纯洁性的捍卫。普京说,打击种族主义行为是一项必要而崇高的事业,但新的“取消文化”已经把它变成了“反向歧视”,即反向种族主义。过于强调种族正在进一步分裂人们,而真正的民权斗士所梦想的正是消除差异,拒绝以肤色划分人们。绝对多数的俄罗斯人认为,一个人的肤色或性别并不重要。我们每个人都是人。这是最重要的。在一些西方国家,关于男女权利的辩论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魔幻。注意,当心步入布尔什维克的后尘——不仅要把鸡公有化,还要把妇女公有化。再走一步,你就到那儿了。


我们知道,这些白左的激进主义,尤其表表现在两性关系的领域。对此,普京抨击到:这些新方法的狂热者走得太远,甚至想完全抹杀这些概念。任何敢提到男女之分依然存在这一生物学事实,都有遭到排斥的危险。他们想出了“一号父母”和“二号父母”,“生父母”代替“生母”,“人奶”代替“母乳”,以防性别不确定者感到不安。我重申一遍,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在20世纪20年代,所谓的苏联文化使者就发明了一些新说,认为他们正在创造一种新的意识,并由此改变价值观。不过,正如我已经说过的,他们制造了如此混乱的局面,至今仍让人时常不寒而栗。实话实说,这近乎是一种反人类的罪行,却打着进步的名义和旗帜招摇。


如果隐去这篇演讲发表的场合以及演讲人的身份,我们说这是出自一位西方保守主义政治家或学者之口,人们也许不会感到奇怪。但这番话是普京讲的,是一个与西方处于不断冲突和对抗并在很大程度上被西方排斥的国家----俄罗斯的领导人讲的,这就有了耐人寻味的意味深长的含义。


这当中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从中窥见到普京以及他所代表的俄罗斯在当今错综复杂的政治谱系中的定位。一方面,他对在欧美国家似乎渐成主流的左倾激进主义思潮持一种强烈的批判态度。不错,对西方的指责,是他演讲的题中应有之意,重要的是从什么角度进行指责的。另一方面,他也明确表示与俄罗斯前身传统意识形态的切割。普京说,幸好我们已经把这些做法留在了遥远的过去。我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从这个谱系中我们看到了俄罗斯在当今世界的一种站位。而这种站位不仅仅是基于现实主义的利益,而是以一种价值观为基础。


意识到这一点是重要的。


在一个微信群议论有关问题的时候,我曾经回应说,对于俄罗斯,我们应该想到两个问题。第一,如果我们的一些做法超出他或他们的价值观,他们会怎样?第二,一个国家是愿意在远方有一个强国还是愿意这个强国与它毗邻?而这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恰恰被我们的专家们完全忽略了。


被西方排斥的俄罗斯未来会成为西方文明的守护者?


当我们讨论普京的演讲以及俄罗斯的保守主义转向的时候,不要忽略下面的信息:


在特朗普执政时期,美国国务院有一个研究团队,提出一个基于文明冲突基础上的战略性的理念:


第一,把美国未来和中国的冲突看作是与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明、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的战争;


第二,这个文明的冲突和过去那种意识形态的冷战可能是在不同的层面上的。过去和苏联的那种竞争,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西方家族的内部斗争,而和中国的斗争,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一个强大的非白人竞争对手。


上述这些话,让我们想到大家都知道但却经常忽略的一个重要事实:从宗教上说,俄罗斯的宗教主要是东正教,东正教实际上是基督教的三大派别之一,或者说它是属于基督教的;从人种的角度来说,俄罗斯的主体民族也是属于白人。


更重要的是,俄罗斯一直自诩为罗马帝国的继承者,俄罗斯精神的内核就是来自这种面向西方的想象。有人说,俄罗斯标志中的双头鹰,表明俄罗斯在精神世界里环顾左右,徘徊于东西之间。其实,这是一个很表面化的说法,实际上,俄罗斯在精神世界上,着眼点一直在西方。马克思曾经说过:每一个不识字的俄国农民都知道,俄罗斯除了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之外,还有一座真正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即拜占庭的首都)。


罗马帝国,因其历史上的文治武功,在西方人眼里,是一种心结和情怀。在罗马帝国灭亡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总有一些国家标榜自己是罗马帝国的继承人,比如说日耳曼人建立的神圣罗马帝国,二战时期墨索里尼自称的罗马帝国,而号称第三罗马帝国的就有两家,即奥斯曼帝国和俄罗斯。而在这当中,俄罗斯虽然在地理上距离东罗马帝国非常遥远,但在制度和文化上的联系,确实是千丝万缕。而所有这一切,都始于一场著名的联姻。


当时,罗马教皇为了抵御奥斯曼土耳其势力对意大利地区的入侵,不得不借助信仰东正教的俄罗斯的力量来对抗和牵制奥斯曼土耳其,于是将逃亡到罗马的拜占庭末代皇帝的弟弟的女儿索菲娅,嫁给了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俄罗斯是以驸马的身份成为拜占庭帝国即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的。1469年,索菲亚嫁到了莫斯科公国。索菲亚不但协助伊凡三世完成了公国的统一,而且带来了罗马的标志双头鹰,带来了拜占庭帝国的制度、文化和生活习惯,为莫斯科公国建立拜占庭式的宫廷礼仪制度。从这个意义上说俄罗斯确实继承了罗马帝国。


而东正教,本来就是拜占庭帝国的国教。当时,为了扩大影响力,拜占庭帝国派遣东正教传教士深入东欧地区传教,从此斯拉夫人就开始信仰东正教。在拜占庭帝国灭亡后,东正教遭遇了灭顶之灾。但就在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迎娶索菲亚之时,东正教开始被奉为莫斯科公国的国教,莫斯科公国成为东正教新的中心,在此后的日子里,东正教再现了当年拜占庭时期的辉煌,并在俄罗斯的政治和社会生活中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作为罗马帝国的继承者,延续其文化和制度,是一种神圣的使命。这种使命的另一方面,就是为罗马帝国复仇。有人注意到,沙皇俄国在为罗马帝国报仇这件事上,确实比西欧各国卖力得多。我们知道,是奥斯曼帝国消灭了东罗马帝国,而俄罗斯则自认为是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这样一来,俄罗斯与奥斯曼帝国就成了死对头。自此之后,历届俄罗斯统治者都实行对抗土耳其的政策。著名的俄土战争,断断续续前后持续长达241年的时间,平均不到19年就有一次较大规模的战争爆发。


再从人种的角度来说,俄罗斯人属欧罗巴人种,具有这一人种的基本特征:浅色皮肢,柔软的波状发,男子胡须和体毛发达,鼻窄且高高隆起,唇薄,直颌,面部轮廓清晰,身材中等或中等以上。他们的语言也很相近,都属印欧语系。俄国人主体民族是斯拉夫人,即东斯拉夫人,他们的民族发源地应该是在现在的中欧。但现在俄罗斯相当一部分人其实是欧罗巴与蒙古人的混血。正因为如此,欧美国家普遍认为俄罗斯不过是居住在欧洲的蛮族,压根不是欧洲人。


在本系列的第一篇《俄罗斯的保守主义转向?》发表后,一位朋友将文章转给凤凰卫视资讯台总编吕宁思先生,他回复说:“从亚历山大沙皇开始,俄罗斯经常扮演欧洲宪兵,反对革命。”在西方文化的鼎盛时期,俄罗斯被西方所排斥,而在西方文化遭遇某种危机的时候,她又力图成为西方文明的守护者,这也许就是历史赋予俄罗斯的角色与宿命。


第三篇:未来另一个重要变数是欧洲,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新老欧洲的差异


前面的《中美之间,任何对抗都是战略性的,任何缓和都是策略性的,但理性管控冲突是有意义的》一文指出,中美两国的基本走向基本是确定的,而俄罗斯则是一个重大的变数。而另一个重大的变数则是在欧洲。而就欧洲而言,新老欧洲的差异尤其值得重视。


为什么是立陶宛?


最近一段时间,至少在中文媒体上,立陶宛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其原因是,立陶宛政府不顾中方强烈反对和多次劝阻,批准台湾当局设立所谓“驻立陶宛台湾代表处”。这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28个国家中是第一个,而在目前欧洲45个国家和地区中也是第一个。这意味着其外交政策有可能走向一中一台。


中国政府已明确表示,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立方负责。


很多人会奇怪,在世界形势面临大变局的时候,立陶宛这个小小的国家怎么站到了前台?要知道,立陶宛国土面积只有6万平方公里,人口也只有300多万,大体相当于中国一个地级市的规模。


但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小国,在苏联解体时,第一个宣布脱离苏联的就是这个波罗的海小国立陶宛。立陶宛被称之为战斗民族,历史上多次与俄罗斯、波兰战斗,很难征服。


立陶宛属于波罗的海三国之一。应当说,在苏联时期,这三国离心离德的倾向就最明显,在苏联解体时,独立的态度也最强烈。其中,尤以立陶宛最为突出。不仅如此,在苏联解体后,波罗的海三国一方面大规模拆除境内的苏联遗迹,抹去苏联的痕迹;另一方面则拒绝加入独联体,同西方尤其是美国,走得更近。


这不仅有历史积怨的原因,更有现实中意识形态和制度的因素。波罗的海三国加入苏联的时间较晚,对苏联那种意识形态和制度的认同度也比较低。


老欧洲与新欧洲


由立陶宛引出的一个问题,就是新欧洲与老欧洲。我们说欧洲的时候,往往指的是老欧洲,但从未来世界格局的演变来说,新欧洲也是不容忽视的。


这个提法最早是由小布什时代的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提出的。2003年,小布什政府要发动伊拉克战争,此举遭到美国传统盟友法国和德国的激烈反对。于是,拉姆斯菲尔德在一次讲话中把法、德、比归入了老欧洲的行列。而把愿意与美国合作的英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尤其是很多当时正在申请加入欧盟的中东欧国家称之为新欧洲。可见,这里的新欧洲既有加入欧盟早晚的时间上的含义,也有在与美国的关系上站队的政治态度的含义。


但在更通常的意义上,人们是把原苏联阵营之外的欧洲国家称之为老欧洲,把原属于苏联阵营或从苏联独立出来的欧洲国家称之为新欧洲。前者包括西欧的英国、爱尔兰、荷兰、比利时、卢森堡、法国和摩纳哥,中欧的德国、奥地利、瑞士、列支敦士登,北欧的冰岛、法罗群岛(丹)、丹麦、挪威、瑞典和芬兰,南欧的希腊、意大利、梵蒂冈、圣马力诺、马耳他、西班牙、葡萄牙和安道尔等。后者包括南斯拉夫、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马其顿、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白俄罗斯、乌克兰、摩尔多瓦等。


老欧洲与新欧洲的边界或区别虽然是含糊的,但在一些重要问题上,确实有立场和态度上的差别。比如对接纳难民的态度上,老欧洲和新欧洲的态度迥然相异。更值得注意的是,在老欧洲白左渐成气候的同时,新欧洲与过去意识形态的切割似乎是更为彻底。这一点,如果与前面所述俄罗斯的保守主义转向结合在一起看,对于未来世界的走向也许意味深长。就此而言,尤其是由转型而来的新欧洲,在价值观上可能更接近美国,而不是老欧洲。前一段时间,在美国表示将部分撤出部署在德国的军队和核武器后,波兰主动表示愿意将其承接过去。就是一个象征性的事件。


立陶宛这件事情值得重视,原因也就在这里。


夹缝中的老欧洲会如何选择?


当然,无论是从体量还是实力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老欧洲。就此而言,欧美之间的传统盟友关系确实在变。


最大的问题是经济互补性的逐步丧失。我们知道,二战后的美欧联盟,与三条强有力的纽带是分不开的。一条是价值观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在冷战期间不断得到锤炼。二是以马歇尔计划为开端的经济援助与协作。三是共同的安全需求以及为此所做的种种安排,如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等。但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三条纽带都在松懈。在安全问题上,由于俄罗斯事实上的衰落,也由于新欧洲的缓冲,欧洲安全的压力明显减轻。这样一来,北约的重要性就大不如从前。


与此同时,在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层面,虽然其框架是共同的,也是有力的,但差异日益明显化,老欧洲在向左,美国则处于拉锯状态。而且,两者在深层价值观上确有深刻的分歧。有人说,美国人来自火星,而欧洲人来自金星。美国人崇尚实力,而欧洲人正在摒弃实力,他们企望的是康德所描述的‘永久和平’。这导致了双方在重大战略与国际问题上的分歧与不同做法。而人口老龄化的问题,移民的问题,可能会让老欧洲受到更多的拖累,因而在国际事务中也许会更加保守和温和,更靠近康德主义。


但尽管如此,欧洲与美国价值观的基础仍然是牢固的。所以我一直说,不要刻意夸大西方盟友间的分歧,特别是在拜登执政以来,美国在重返世界舞台,重构盟友阵营的意图明显。


2021年6月拜登与约翰逊签署《新大西洋宪章》。尽管这个文件很短,而且内容多是抽象理念的宣示,但如果联想到80年前罗斯福与丘吉尔签署的针对德国法西斯的旧《大西洋宪章》,其意义就有点耐人寻味。接着,G7峰会召开,峰会发表的《卡比斯湾G7高峰会议联合公报》,被认为是对中国非常强硬的一个文件。G7峰会之后是北约峰会,会议文件针对中国的内容被认为是史无前例。其目的都是在修复与强固与欧洲的盟友关系。而老欧洲的主要国家,也紧随美国,加强在南海的军事存在。


总之,不要刻意夸大欧美之间以及欧洲国家之间的分歧。分歧会有,但在大的问题上,仍有一致行动的基础。


第四篇:德国转向,与我说的那条逻辑严丝合缝


最近德国的动向值得注意。


与此有关的两则消息是:


11月24日,来自社民党的奥夫拉·朔尔茨宣布已经就联合组阁正式达成协议,他所在的政党将与绿党以及自民党在联邦层面上首次结盟,组建一个新的执政联盟。同时,他本人也将出任新一任德国总理,结束默克尔长达16年的执政时代。


另据报道:共同组建政府后,绿党和自民党中资历尚浅的人士都将赢得关键内阁职位,其中一些职位将由在涉华议题和外交政策上言辞强硬的人担任。而在联盟协议的文本中,更是十多次提及中国,还首次提到了涉台、涉港、涉疆的中国问题。有专家认为,这是德国有史以来涉华部分措辞最强硬的一份联盟协议。


有评论说,相比默克尔政府低调务实处理中德关系,三党联合执政的德国新政府或将转变对华政策的基调,加重意识形态色彩。为此,有人惊呼,德国对华政策“变天”。


这件事情很重要。


第一,德国是欧盟分量最重、影响最大的国家。在刚刚经历了大选之后,德国的走向如何,在未来世界格局中如何站队?是我们在严峻的国际形势中我们非常关心的问题。


第二,对于研究者来说,我们怎么分析甚至预判有关问题,为什么那么多的专家在诸如此类问题的判断上屡屡出错?比如,就在不久前,很多人笃信德国对华低调友好的政策不会变,因为德国的经济严重依赖中国,特别是汽车产业。

在前些天发表的《千万不要忽略了这件事----俄罗斯的保守主义转向》一文中我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可以说,现在在德国发生的事情,与我在那篇文章中概括的逻辑,严丝合缝。


在那篇文章中,我写到:首先说明一点,对于国际政治我是一个外行。但从2018年开始,我写了一系列有关国际政治的文章,并对一些可能的趋势和走向进行了判断和预测。有不少朋友说,这些预测比一些专家还靠谱一点。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自吹自擂,而是为了说明,我们看一些诸如此类问题的方法论是什么?什么东西是重要的,有长远影响的?最简单地说,我一不认为政治领导人的态度和立场是最重要的,二不认为经济是决定性的。相反,我更加强调价值观和理念认同的重要性。


我特别举例说,一说到德国,说到德国与我们的关系,很多内行的专家就强调两个东西,一是默克尔的立场和态度,对我们相对比较友好;二是经济对我们市场的依赖,特别是汽车。


但我们要知道,政治领导人是会换届的,默克尔不可能永远是总理。还有比这更具有持续性的东西。汽车的市场依赖是重要的,但还有比这个分量更重的东西。这就是我说的价值观和理念认同。


为了说明问题,在那篇文章中,我特意讲到日本:论汽车对中国市场的依赖性,日本一点不比德国小。但前一段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90%的日本国民对我国抱负面看法。我想问的是,在日本未来的走向中,这两个因素哪个会起更重要的作用?这不是很明摆着的吗?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国际政治的走向,特别是长时段的走向,更要注意的是“深层结构”的作用。如果不明白这一点,未来我们将会很被动。


第五篇:另一种可能:地区性强国乘势而起,

世界进入春秋战国时代?


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是聚焦在中美两国的对峙与冲突上,人们也在猜测这种对峙最终的结果将会如何,何者将会胜出?与此相关的问题,就是自己的国家如何在这个过程中选边站队。


但事情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这就是为了自保也好为了更大的企图也好,一些地域性的联盟开始形成,一些地区性的强国乘势而起,从而世界进入一个新的多极化甚至纷争不断的时代?


边缘地带的耐人寻味之举


11月12日,土耳其、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阿塞拜疆六国领导人,在伊斯坦布尔宣布“突厥语国家委员会”改名为“突厥国家组织”。这意味着,一直在世界政治格局中被边缘化的中亚地区,将以一个统一的形象出现在历史舞台上。


此前,土耳其曾表示,土与中亚五国在宗教、语言及习俗上渊源极深,“六个国家,一个民族”,理应仿效阿拉伯联盟体制,建立一个突厥国家联盟。如今,这一想法终于落地。埃尔多安甚至还有远期设想,他有意组建“突厥军事联盟”和“联军”。但实际上,建立突厥国家联盟,并不能完全看做是土耳其扩大自己范围的努力,在中亚五国中,也自有其动力。


我们知道,成立突厥国家联盟的倡议,最早是哈萨克斯坦前总统纳扎巴耶夫提出的。在突厥国家联盟组织成立大会上,纳扎尔巴耶夫当选突厥议会荣誉主席,并发表讲话。还有中亚政治家表示:是时候了,所有突厥人团结起来了!阿尔泰和地中海之间生活着2亿多兄弟。如果我们团结起来,那么我们将成为世界上非常有效的力量!


中亚,位于大陆的深处。在一个海权的时代,中亚似乎日益失去其重要性,成为一个边缘性的存在。但土耳其和中亚五国的这个举动,却有着远超出地区含义的耐人寻味之处。


其动力来自何处?


狭义上,中亚指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五国。但中亚有时也是一个种族的概念,即突厥人、东伊朗人居住的地区。这些区域包括中国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伯利亚南部生活着突厥民族的区域、从前苏联独立的五个斯坦国家。此外还包括阿富汗斯坦、巴基斯坦北部和克什米尔山谷,以及中国西藏自治区和印控拉达克。


就现实世界中的分量来说,中亚五国似乎无足轻重,但其与世界上几个重要的国家却有着微妙而重要的关系。尤其与土耳其、俄罗斯、伊朗这几个地区大国有着复杂的历史纠葛。


在土耳其眼里,中亚人种是突厥人后裔,与他们有渊源,自然想做突厥语系国家的“老大”。泛突厥主义的理想就是将所有操突厥语族语言的民族联成一体,组成一个大突厥帝国。


与俄罗斯的关系就更是直接。在苏联时期,中亚五国就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到苏联解体,中亚五国虽然脱离了俄罗斯,但他们并没有像前苏联有的加盟共和国的成员一样,和俄罗斯关系僵化甚至到了对立的地步,中亚五国却依旧和俄罗斯关系亲密,依旧在俄罗斯的掌控中,在许多重大问题上,基本与俄罗斯一致或接近。


中亚与伊朗的关系更是源远流长。有人认为,中亚的阿姆河与锡尔河流域本是雅利安人的故乡,从公元前2000年开始,雅利安人一部分南下进入古印度,创立了恒河文明;一部分向西进入伊朗地区,创建了波斯文明。在其后,在伊朗的鼎盛时期,中亚又反过来成为伊朗(波斯)的边疆,甚至有一段时间被称之为东伊朗。尽管近年来伊朗外交内困,加之注意力主要在中东,但要知道,伊朗是一个宗教感和扩张欲都非常强烈的国家。


区域性联盟的凸显意味着什么?


让我们先来看看两个有关的观点,以作为讨论的基础。


在最近几年中,冷战成为一个热门话题。但著名冷战史学家加迪斯则认为,当今的世界上就不会出现冷战。因为,在今天,意识形态已经不是重要的因素。当然,没有意识形态的因素,并不等于没有国家之间的对立。他的言外之意是说,没有意识形态的因素,就不会有阵营性的对立。没有意识形态因素的对立,将是一种类似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欧洲的那种多种力量的对立与平衡,即俾斯麦玩的那种游戏(本号对一战的讨论见: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没有结束?)

许多人在谈论中美对峙的结果。克劳斯.施瓦布、蒂埃里.马勒雷在《后疫情时代:大重构》一书中,讨论了三种可能性。其中果之一,是无人胜出。


他们认为,和世界上几乎所有其他国家一样,中美两国的经济必定在疫情中严重受损,这会限制两国拓展影响力和势力范围。中国的对外贸易占其GDP的1/3以上,因此在最大的贸易伙伴(包括美国)急速衰退的情况下,中国也很难维持经济的持续复苏。对于美国来说,过高的债务水平迟早将限制疫后复苏开支,而其始终存在的风险在于:当前的经济危机会转化成为一场系统性金融危机。


因此,中美两国都会在这场危机中受到极大削弱。“无论是中国创造的世界格局,还是美国重新领导的世界秩序,都难以从废墟中重新崛起。实际上,中美两国的内外实力均将受到削弱。”与此同时,新冠病毒危机彰显了小国的成功。弗格森指出:“真正的教训不是美国将要完蛋,也不是中国即将统领21世纪。实际情况是,所有的超级政治实体——美国、中国和欧盟,都已经暴露出系统性失调的问题。”


以上述两种观点为基础,我们可以思考如下几个问题:


第一,逆全球化的过程,加上疫情的冲击,世界会进入一个多极化、多中心的时代?这是我们在讨论中美冲突的同时,脑子里应当有的一根弦。


第二,在世界越来越缺少确定性和安全性的环境下,边缘性国家的抱团自保将会是一种现实的选择?


第三,在这种情况下,未来全球地缘政治的大势,区域性主导权的争夺会不会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未来世界有没有可能进入一个新的战国时代?


第四,大国对于这些地区性强国及区域性联盟的争夺,将会是未来国际政治的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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